Monday, November 26, 2012

Voyageuse



       又開始落雨。漂啊漂的,總漂不出雨幕的籠罩去。十一月底遲來的寒意令人怔忡,彷彿心底曾天真預期過永遠的秋天。我記得拍攝這幀寧靜照片之際心裡壓抑著的掙扎與失落,記得那沉重又揮之不去的不平之鳴。終究是過去了,雖說在人生的漂流中總是持續卸下而又負起。心總是有重量。

  不知他人如何在文字的繾綣或繾綣的文字中超脫無病呻吟的陰霾,然而一如歌德或但丁或普魯斯特或任何其他長篇巨著,總不是一面擔憂著他人之不屑而作。而我,天地間這一片薄薄小小的葉,也不過圖了短短的期中考前的一晚上,打算輕輕緩緩地在冷雨的掩護下細說。

  細說我如何如何,如何似過往的文豪或凡人浮沉於滿懷思念之中。

  我或不能細述你的外貌,如此便失了那最細緻也最精妙的你的縮影。我總是相信在人生的旅途中我們不斷遇見分離,愛上又復放下。倘若在原初時便知道即將陷落,為何總是不及拯救自己?每每在閃著微芒的幽暗網路之間無語,向著廣袤的荒原吶喊,向著自己。或許是因為有太多太多回憶的片段,綿長的,短促的,深刻的,幽微的,使得這份思念自外於青澀的過往,一如蟄伏在體內的疾疫,彼時受到壓抑,此時卻無預警爆發;即使暫時停歇,也惴惴不安。你或許不懂,你或許知道,有時我甚至懷疑你其實知道了,雖然有那麼一兩次幾乎摔下懸崖,卻仍隻手攀住了崖邊。以你的迷糊,你或許不懂;以你的敏銳,你或許知道。有如Odysseus般在無花果樹下晃呀盪的,意志軟弱如我不是沒想過放手算了──反正,你或許知道。我能夠失去什麼呢?面對你牽起的嘴角,慷慨的體貼,溫暖的雙手,我能失去什麼呢?可能也就是這一切吧。我幾乎聽出自己微弱應答中的無助與無奈,幾乎聽出自己的猶疑。我能否放棄?對於你,對於希望若游絲卻又在無盡的渺茫中有那麼一點游絲的,你。

  多想放棄,對於你。作為情人之不能的掙扎與折磨幾乎要逼使我也放棄作為朋友一路走來的幸福。我知道自己不捨,一如以往,然而卻再不能如當年一般純真,說自己不能忘。現實之所以殘酷或因自己亦在其中,甚至一手促成。我究竟是不能忘,抑或不想忘,又或者不捨的不是你,不是只有你,還有你的溫柔。

  憶起過往的流金歲月,憶起自己為之瘋狂著迷的溫柔,那種冷冽螫人之中閃現的難得溫存,令人無法自拔。你的誠實、你的率直,以及在此之中,你的溫柔,相似卻不同於以往,無法說冷峻,卻是若即若離,使人癲狂。

  在這多雨的城市,低溫的夜晚,沉浸在多年來習慣的寒意裡,想起他們,想著你。你來自陽光灑落如雨的彼方,而我披淋著一整個盆地的冷雨,兀立於幽黯之中,看你。遇雨,欲語,不能語。但願漂流者如我,能尋得一處暖洋洋的所在,或許只是日光點點的綠草地,或許是在午夜夢迴之際,你的一次擁抱,慷慨一如那個夜晚。

  Ou un baiser, peut-être ? ah mais how greedy I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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