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February 19, 2012

Taichung, just before the winter vacation ends -- 17, 18 février 2012

彩虹村 ‧ 台中
  
        突如其來的台中行,與這個陰冷的城市相距兩小時。他們稱之為「青春」,我卻先想起尼采。

        那個越活越年輕,最後焚身於光明之中的哲人。

        而我畢竟不是哲人,暫時沒有光明致死的危險。兩小時的車程,窗外飛逝的景色無聲的喚醒旅行的記憶。彷彿好久好久了,旅行這件事。他們說那座他們熱愛的城市灑滿陽光,習於沉浸於雨中的我對陽光的渴求卻小於我逃離這座城市的欲望──我應稱之為故鄉,台北啊,總催起我出走的衝動。或許我實在該感謝他們為這股衝動點燃一簇星火,燒去一點點屬於這盆地的,或我的憂鬱。

        天氣很冷,島上的寒流籠罩。在雅晴的身後靜靜看著呼嘯而過的高樓、平房、稀落的車輛。稀落或許是盆地人的視角扭曲之故,但總之,稀落的車輛是由衷的讚美。牆垣上的彩虹可能也因冷冽空氣中的一抹淡金色陽光而更加耀眼。停留小村的時間不久,印象最深刻的卻是那位令人尊敬的長者──彩虹爺爺;微薄的零錢只是為腳下的繽紛表達一點謝意,但他特意開門出來遞上圖畫時的溫厚微笑卻令人震動。坐在機車後座又不識路途的我,對好友忍受的寒風感受不那麼強,卻在緩慢流動的時間裡隱約覺察到自己跋涉了大半個城市,對習於沐於陽光中的朋友們想必更為辛苦吧?

        大名鼎鼎的逢甲夜市。很高興在盆地裡一成不變的喧鬧與了無新意並沒有蔓延到這裡,總算稍稍挽救了我對「夜市」的失望之情。買了檸檬派之後,將冬衣全留在台北的愛淳總算屈服,在無雨的夜晚穿著雨衣回到雅晴家。跟 Doby 去散步則是另一趟瘋狂的旅程,但驚詫之餘卻覺得他相當可愛;雖然力氣驚人(果然寵物都會跟主人相像……?又或是互為因果關係?),不過看得出他只是好想出去玩(跟我一樣吧)。我得說,不亂叫的狗我都再加50分。喜歡他聽見人聲鑽出狗屋的樣子以及在草地上活力充沛的衝刺,跟他一起奔跑的速度感與刺激竟令我聯想到打躲避球的興奮。

        回到雅晴的房間,吃完生平第一次的鹹水雞之後開始為睡覺做準備。我並不習慣在他人面前穿著睡衣,不過我有從善如流的優點。換了眼鏡之後,輕微的暈眩令我放鬆。坐在床邊聽他們對話,只想著難怪雅晴不想在台北多待;其他的不敢說,但悠閒的美好我很能體會。

        隔天天氣晴,眼角餘光瞄到雅晴模糊的身影以超凡的彈性跳起按掉手機的超級瑪利鬧鐘音樂──然後迅速鑽回被窩。昨天是這樣展開的。三人都醒了。

        跟雅晴的爸爸媽媽及弟弟道別之後,在晨光中前往公益路上的 mezamashi 咖啡館。食物相當精緻可口,很難得的同時很健康。空間明亮舒適,二樓那小小的閱讀角落令我著迷。我想我會想念極富嚼勁的圓球麵包,以及那個乾淨美好的早晨,以及這趟以出差、回娘家、英國旅行的心情為起點,以兩張罰單、三張錯愕臉孔作結的小小旅程,他是2012寒假的一個明亮渾圓的句號。

        謝謝雅晴、愛淳,雅晴和氣熱情的爸爸媽媽、奶奶和弟弟。

        The trip is perfect and the city is beautiful because YOU are there. (sorry for the tickets, though.)

Friday, February 3, 2012

《Seediq Bale 賽德克‧巴萊》


        雖說今日排定的行程就是無所事事,內心隱約的不安還是讓我選擇關掉了寶石方塊。其實我每次要按下任何發佈文章的按鍵時都感到一股不情願的痛苦,因為這總是代表了至少一小時、時常兩小時甚或三小時的時光又要匆匆流去。不過一直掛著這麼沉重的電影在心頭也不是辦法,所以。

        《Seediq Bale 賽德克‧巴萊》。

        沉澱了一星期,又斷斷續續在電影版翻閱好些評論、文章,以及戰文,始終無法為自己的看法定調。對於電影,我是個不折不扣的行外人;對於歷史,我的看法大概也沒什麼參考價值。或許有人會覺得我的政治(不只是 politics,而是包括性別及階級政治等)觀點一向十足強烈,不過其實,這幾天裡幾次談天及自我反省,以及剛剛讀了些文章後,讓我深刻體認到自己在本質上,總還是個沉靜的人。

        對於電影板上能戰到面紅耳赤,以「符碼」或之類只有在論文中出現的語彙包裝,指控魏德聖導演操弄國族主義、甚至民粹以行銷電影,我感到十足驚訝。無論我們要如何定位這部電影,不可否認的,它也就是部電影,值得一群人如此憤恨的指責導演的陰梟嗎?這樣的文章總是情緒飽滿而煽惑,不過就如同甫看完《太陽旗》(《賽德克‧巴萊》上集)後,自己對殖民者的深刻厭惡總也很快的如潮水般褪去。我不認識魏德聖導演,也覺得《賽德克‧巴萊》未竟全功,無意對行銷之類等自己毫無興趣的議題多有評論。然而回歸電影本身,我覺得值得一看,雖然我不會啟動民族/國族主義、慷慨激昂的說身為臺灣人就「應該」一看;如果臺灣人應該看,絕不是因為要支持國片,而是需要對自己的歷史多一點關心。

        首先,由於事先聽聞電影的「血腥」,因而懷著戒心前去。也許是本人個性「沉靜」之故,對於大篇幅的寫實出草畫面,只能說幾乎毫無感覺,認為將其評為「血腥」未免誇大其詞,返家後仍睡得香甜……不若同行友人青著臉回家。若要說缺點,個人淺見覺得《彩虹橋》(下集)問題較多,打鬥或殺戮場面略嫌冗長,導演又執著於給每個角色一個交代,敘事結構過於鬆散,因而力道不夠集中。結尾的日本司令一開始表現出輕敵大意的愚蠢態度也還罷了,末了居然感嘆賽德克人不願投降集體自縊是「失落的武士道精神」,未免有些生硬。

        我一直相信《賽德克‧巴萊》電影本身以外的影響,才是最值得觀察的。看完電影,再看看案頭讀了一半的《亞細亞的孤兒》,不禁苦笑。對於寒假這樣散慢的時光而言,不免過於沉重。在殖民者們來來去去之後,人們究竟學到了什麼?對於不同族裔的歧視,竟然未曾拋開。《太陽旗》中日本殖民者對賽德克族的輕蔑不屑、對種族及血統的根本歧視,著實怵目驚心;走出電影院時想著,我們會不會,仍在以一種更隱晦的方式,重覆著相類的暴虐?在反覆自問之後,得到的竟只是無語。或許,或許。《賽德克‧巴萊》之所以珍貴,在於只要多喚起一人關心種族間真正的和諧、對其他文化的尊重以及對島嶼歷史的注意,它便值得了。

        至於受到廣泛討論的花岡一郎、二郎矛盾的認同問題,今日心情不宜討論,恕在下任性。我想受國編版教育的臺灣人(包括敝人)都可以好好思考──說來悲涼,不過直至今日,認同問題似乎仍然深深困擾著臺灣人。

        還要是向魏德聖導演致敬;不為別的,為他的「明知不會賺而拍之」。